第12章 归来
孟宁越在第二天才出现在萧年的面前。
他在门口伫立了一会儿,无声地过了一下整个事件。
即使出了一桩不小的意外,不过司机在他面前赌咒发誓:“孟总,我确保没有遗漏,夫人一定不会发现和您有联系——我还用您的身份证买了一张从上海过来的机票,和上海那边的人也打好了招呼,保证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您到今天为止,都一直在上海出差,根本没有来过这边。”
孟宁越抬起手来敲了敲门,他不知道萧年此时会是什么反应。
门被猛地打开了,萧年径直扑到了孟宁越的怀里。
“宁越。”萧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“我姐姐……我姐姐不在了……”
孟宁越僵硬了一下,随后伸出手来抱住萧年:“警方也给我打电话了,我还在上海出差,知道消息就立马赶过来了。”
“姐姐不在了……姐姐不在了……”萧年把眼泪全都蹭到孟宁越西装的前襟上,“宁越……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。”
“咱们以后好好地在一起,行吗?”萧年仰起脸来看着孟宁越,眼眶通红,“我肯定听你的话,再也不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了……不要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世界上,我害怕……”
孟宁越低下头,吻掉萧年的眼泪。
“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好。”他低声道,声音温柔而沙哑,“以后不会了。”
“我一定好好对你,我不会抛下你,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。”他看着萧年,目光深沉,眸子漆黑而湿润。万千少女梦中的白马王子,大概就有这么一双深情的眼睛。
萧年用力地点点头,孟宁越闭上眼睛,倾过身子,用嘴唇准确地堵上了萧年的嘴。
萧年浑身僵硬了一秒——仅仅是一秒而已,下一秒,她同样闭上了眼睛,配合着吻了回去。
孟宁越的唇齿在萧年的唇间停留了片刻后,又温存地划过她的鼻梁、额头、发际……带着一个丈夫给伤心欲绝的妻子全部的安慰和温柔。片刻后,他停止了这个吻,把萧年紧紧抱在怀里,用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:“累了吧?”
萧年的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,点了点头。
孟宁越把她打横抱起来,走进卧室,放到床上,然后给她盖好被子:“睡吧。”
萧年在他起身的瞬间拉住他的手:“你去哪儿?”
孟宁越回过头来,有点抱歉地轻声道:“公司那边我安顿一下,五分钟就回来。”
“不要。”萧年抱住他,“一分钟也不行——我害怕。”
孟宁越半蹲下来,看着萧年的眼睛:“怕什么?”
“怕只要一离开我的视线,你就也不见了。”萧年的眼睛红红的,“姐姐已经不见了……你们都就扔下我一个人……”
孟宁越向前踏上一步,拥住萧年。
“不怕。”他轻声说,“我保证,我会一直守着你。”
萧年用力地抱紧他,让眼泪全落在他的肩上。她扬起头看着天花板,通红的眼睛和刚刚与孟宁越对视时的眼神一模一样,里面满是无助、落魄、依赖、楚楚可怜。
然而渐渐地,萧年的眼神变了,每一根血丝都像是淬毒的花蕊,她的眼中,生生地开出了两朵染血的怨毒之花来。
孟宁越。
萧年在心里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个名字,几乎要咳血。
我要你偿命。
漫长的夜无情地倾覆下来,笼罩在所有承受过痛苦和失去的人的心里。
孟宁越睡熟了之后,萧年悄无声息地爬了起来,她走到阳台上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
屋子里只有她和孟宁越两个人,早在他到来之前,萧年就去小多的幼儿园给他办了两周的住宿——萧余有一些后事要处理,她不想让小多看见,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跟这个五岁的孩子讲他母亲不会再回来的事实。
阳台上有几盆萧余生前养的芦荟,萧年面无表情地找来一个小铲子,把土掘开,她取出那个限量版的打火机,把它埋了进去。
她确定这是孟宁越的东西——全球只有五百个的限量款,拥有者们都是叫得上名字的尊贵客户,再分散到中国的话,恐怕加起来也只有十几个人有这只打火机而已。
萧余的死和孟宁越脱不了关系。
她已经渐渐地想明白了——为什么绑匪绑架了萧余,却只管自己索要两万元的赎金?
因为两万元的数额是萧余在匆忙之间可以筹到的,如果数额太大,肯定免不了要惊动诸多无关人士,造成不必要的麻烦,事后不好收场。
钱根本不是问题,对方的目的只是让她回来而已。
除了孟宁越……这个世界上也再没有别人有这样的目的了。
你可以对我发泄你所有的愤怒,我顶多是远离你,但绝不会恨你、报复你,毕竟你也曾温柔地对待我、帮助我,我对你有愧,承受你的愤怒也是我偿还的方式。
但是你怎能用这样阴损的手段……伤害我爱的人?
我的姐姐……她一生温暖善良,何其无辜。
萧年打开窗户,凉风灌进来,她狠狠打了个哆嗦,她握紧了拳,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。
——你不是想让我回来么?很好,那我就回来。
——回来和你把这笔血债算清楚。
她默默地回过头去,卧室的门没有关,可以看到孟宁越躺在床上,呼吸均匀平静。他其实是极其敏感的人,萧年翻一个身他都会醒来,但是刚刚萧年起床时并没有控制自己的动静,他却全然没有知觉。
萧年冷冷地把目光投向床头,那里有孟宁越的酒杯——萧年不爱喝酒,孟宁越却是每晚睡前都要喝一杯红酒安神的。
那酒里被萧年放了安眠药。
萧年圾着拖鞋,慵懒地走向厨房,她一把从刀架上把最长最重的那把菜刀拖下来,妩媚一笑,回身进入卧室。
这刀是用来剁骨头的……那么剁下来孟宁越的头,想必会十分轻松吧?
萧年把刀横过来,对准孟宁越。
刀刃在距离孟宁越的脖子只有五六厘米的地方危险地颤抖着,萧年握着刀的右手几乎要力竭,她已然握不住这刀了,只想任凭它顺着重力落下去,斩断孟宁越的脖子。
一大颗眼泪掉下来,萧年的左手猛地抬起,握住了她颤抖的右手。
她筋疲力尽地把刀扔到一边,疲惫地坐到地板上。
不能,她不能。
萧余不在了,小多还需要人抚养。
而且萧余若在,知道自己的妹妹成了杀人犯,恐怕会比自己死了还难过。
萧年捂住自己的脸,哭得浑身颤抖起来。
她顺着向后一仰,就势让自己躺在了地上,她的身体仍然哭得停不下来,然而脑子却拼命地试图冷静下来,思考今后的对策。
她知道孟宁越的出身并不算富贵,也算是白手起家,那么以他现在显现出的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作风,在之前是否也会出现过?
萧余这件事即便查出真相,从法律上讲,孟宁越也无法受到什么足够分量的惩罚。但是……有没有别的事发生过?在那些事里,难道孟宁越就能全像这次一样好运么?
蓦地,萧年想起了那个女人。
山水酒庄里……制造火灾的那个女人。
萧年猛地爬起来,跌跌撞撞地冲向客厅,那里有她一直以来背的皮包,她取出那把钥匙,就着微弱的月光打量它——
在这一刻,萧年决定,她一定要查出这件事的真相。